域外丨周小六:从喧嚣归于平淡,我在加拿大生养第二胎
周小六,77级医学院毕业后在北京三甲医院做病理医生,1988年晋升主治医师。1989年研究员身份赴日,1990年就职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病理部。1998年移居加拿大,现在大学工作。
命悬加拿大
铁树再开花
人活着就是希望 ,无论坎坷还是漫长。
生活是淡然簇拥着平凡,平淡相拥着坦然。然而,生活最大的魅力,就是不断找寻适合自己的那种自由、奔放、平淡和舒适,最好的境界是可以随心所欲和为所欲为。
从喧嚣走向平淡需要勇气和毅力,从繁花似锦到默默无闻则需要平静和定力。平淡的生活看似简单平凡,但想要驾驭这种生活,不得不放下惯性思考, 重新调整自己,面对新的挑战和坚持,费尽心机。
加拿大技术移民是老公在美国期间申请的,分居异地的煎熬,等待和身份的不确定碾压着忍耐的韧性,也考验着婚姻的承受力。自己身体也处于亚健康状态,需要休养生息。看到加拿大技术移民的条件,我们可以得到很高分的评估,移民律师也信誓旦旦的把握满满。想到先移民到加拿大至少可以结束这颠沛流离的生活,我们都需要先停下来整理身心,生活也需要安定,才有精力规划今后。选择和舍弃对我们来说已是常态,得与失是人生的成本,无法逃避。
移民比我们想象的迅雷不及掩耳,很快就下来了,因为我在日本,就选择了在日本面试。老公也从加州返回到日本,只好放弃原来的打算,也感激他能为家庭放弃自己的计划。因为付出、包容和担当从来就是平衡家庭的基础,没法逃避。面试前,我们复习了律师给我们的那些云山雾罩的复习题,把加拿大的历史知识和可能问到的问题复习了一通,后来发现,那些东西毫无用处。
面试那天,我们油头粉面、西装革履的还有点忐忑,被一个胖乎乎的年轻移民官叫了进去,很居高临下的感觉。第一句问话就是:“为什么来加拿大?”我马上按照复习大纲的内容积极发言:“我喜欢加拿大”,后边还有一大串呢正要继续说下去,就听到一句:“加拿大并不喜欢你。”俺热脸贴到冷屁股上,讪不搭搭的感觉,但是得装作若无其事。当时老公已经在加拿大找到了博士后的位置,把邀请函马上递上去。他只问了一句:“你为什么从美国回来?”那不是明知故问吗。
然后他问我:“你现在干什么?”我立马热情的自我介绍:“我在大学医院做病理医生。”他似乎并不是很相信,我赶紧把准备好的聘书、工资单及税单呈上去。这位小哥看不懂日文,拿着这些材料就出去了,过了一会回来之后,态度温柔了很多,可能没找到破绽,也不那么凶巴巴的居高临下了,然后对我们说:“加拿大欢迎你们。”递给我们早已批准下来的文件袋,就结束了。
真没劲,刚才还说不欢迎,耍我们玩呢,害得我废寝忘食地背诵那么多问答题,就只用了一句,还拍到蹄子上了。
我家领导把机票订在入境截止期的最后一天,妹妹妹夫来送行,聊天,又担心堵车,提前五个小时就出发了,都是领导亲力亲为,每次他都像农民进城一样,所有的细软如数家珍,连塞带绑,藏在身上的各个角落,多高超的小偷都甭想打主意。这次也很放心他一定藏得妥妥的。可是到机场后才发现,唯独把装所有证件的文件包忘在家里。我如五雷轰顶,因为如果走不了,我们的移民纸即将作废,一切都要化为乌有。当时只有唯一的办法就是叫来出租车,拼出最后的希望。当时还惦念找出租的直升机,我也会不惜代价,因为日本的交通堵塞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力。
也不知道命运将如何裁决我们,一直淡定的我终于失去了以往的矜持,坐立不安,在焦虑中等到命运的宣判。在离飞机起飞不到一个小时的时候,我已经绝望到顶点,已做好去不了的准备,决定为我们的失误买单的时候,看到领导为了将功补过,汗流浃背带着小跑出现在候机大厅的门口。那一刻的心情就是那即将濒死的人终于有了求生的希望。感激日本的服务真的是好到无法挑剔,出租司机知道了情况之后,进入到那种高收费的高速公路,拼尽全力地赶路,一路畅通无阻的返回机场。
1997年元月,寒冷的加拿大迎来了我们的如期而至,当时申请的目的地是温哥华,但因为老公在大学里找到了博士后,我只能夫唱妇随的来到安省。对于新移民来说,生存和工作永远是第一位,选择居留处也只能随着工作地点做参考。只要有工作和有人能呆的地方,都在考虑的范围之内,因为,理想要迁就生活。
降落多伦多机场
当时是他的教授给找的一室一厅的公寓,没有家具。由于接站的司机不熟悉大学公寓的标号,居然找不到我们的住处,辗转市区送走了其他的乘客之后,返回到我们的住处已经离飞机着陆5个小时之久,傍晚时分,等待我们的教授和中国留学生已经离去,我们只好在门外等候有人来为我们开门。好冷的冬天,多亏我特意在日本买的皮大衣,不然就成冰棍了。等了将近一个小时,教授来了,进屋之后空空的房子里,只有一个中国留学生送来的床垫,晚上盖着棉衣睡在光秃秃的床垫上,因为我们的行李被装错飞机,被运到了芝加哥。那一晚与日本那小巧却温馨的公寓相比是巨大的反差。
到加拿大的第一个感觉是与日本的拥挤有天壤之别,形成了极大的视觉对比。这个只有3000万人口的国家,却拥有世界第二大的辽阔土地,山川河流瀑布直下,森林密布横跨东西,空气清透天高云淡,湖泊遍布一望无际。到处都是白雪皑皑,仿佛走进了林海雪原和大兴安岭,踩着吱吱作响的雪地, 宛如一粒芝麻, 撒在这宽厚广阔的田野里,这个微小的可有可无的存在,让我从日本那个喧嚣繁华, 来到这个沉静,平和,看上去接近萧条的环境,突然有些不知所以。
曾几何时,多么渴望摆脱那人前人后的拥挤,逃避那种无时无刻的忍耐和拘谨,幻想着去放任的活自己,可是,果真进入到这想像中的图画,面对陌生萧条的生活,心理并没有充分的准备,怎样去摆放姿势,如何适应这种清淡的生活,并没有在提前的计划之中。曾经是那么渴望时间,向往着空间,但当它们微笑向你款款走来,早已习惯忙碌的自己却羞于不会面对,竟然不会操纵无所事事的日子,完全不能适应这种突然到来的悠闲。
到教堂转转
博士后其实是找工作前的过渡。为了实验要起早贪黑,没有假期和周末,因为教授的课题资金有限,所以收入也很微薄,似乎一下子又打回了刚出国的原型。看到这些,突然感到自己以前虽然压抑,劳累,但每月有固定的收入,不用被这种不确定困扰,心里从来不慌。不然的话,赤手空拳来这里打拼,从零做起,日子真的很煎熬。
出国的人,没有谁可以不通过奋斗坐享其成,困难从来不会与你擦身溜走,只有面对和死磕。所以自慰和自嘲也是能帮到自己的一个方法。我用《国际歌》的音乐填词一个“奋斗歌”,唱一唱,嚎一嚎,时刻鞭策取乐一下,也是一种精神胜利法。
从来,就没有天上掉馅饼
也没有免费的午餐
一切要靠我们自己
不劳而获是不行滴
虽然生活不能让你如意
勤奋们起来!起来!
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
勤劳和智慧是属于你
头破血流不在意,誓与困难拼到底
温饱,小康和中产,就一定能实现
咬紧牙关磕到底,生活美景不负你
老婆,孩子,热炕头,就一定能实现。
这一段,请不要当真,纯属娱乐!
我只呆了十几天就又返回到日本,当时教授证明我在日本的博士学位没弄完,移民局给我缓刑一年,我也是打算完美结局。但到加拿大之后,我还是比较震撼,如果我不能从事我以前的职业,学位对我毫无用处。跟日本的繁华相比,这里看上去很萧条,街上跑的汽车老旧,有的还贴着胶布,失业率占百分之九,工资与日本相比还是差距巨大,加之税务的高企,让我突然失去了踏实和安全感。
当时真的发现对现实严重的估计不足,把一切都想得太过美好,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选择。但还是安慰自己,人生的每一步都需要代价,没有免费的午餐,吸着新鲜的空气,享受着自由和辽阔,这都是需要支付的成本。
大学附近的街道和老旧的汽车
就这样我又毅然决然地返回日本,也调整了自己的方向,因为生活仍在考验我们,任性也实在是需要底气,我们需要一段时间的缓冲和过渡,等待着生活的按部就班,这些都需要经济上的支持。这种生活状态,是当时的海外华人移民家庭多会面对的局面。在这期间我仍旧往返于加拿大和日本之间,每两三个月就会回加拿大一次,家庭团聚的同 时,也努力去适应这种生活的落差,寻回自己的朴素本性,为尽快的融入,努力做好精神上的准备。
我频繁地出入,支付着高昂的费用,每次溜光水滑的出行,拿着中国护照,拎着一个小旅行箱,穿得一本正经,让机场的移民官觉得很诧异,在我身上看不到新移民的生活轨迹,也许看我可疑?所以,每次入关都会被作为重点排查对象带到小黑屋,箱子被打开,所有物品都被一件件的检查,接受那种赤裸裸的盘问完之后才得以放行。
我不知道什么原因,询问也得不到合理解释,这是他们的权利,我没有能力反抗,这种行为让我怒不可遏,但却敢怒不敢言。每次入关都忐忑不安,都留下恐惧症了。直到我生了女儿之后,蓬头垢面,混到大妈堆里根本找不着了,大包小包的拎着尿布推着孩子回国时,才被开除黑名单,得以昭雪平反。
返回日本的这一年,每次回到加拿大就给打气加油,在生活面前务实是前提,一切都要让步,生活仍在考验着我们,不能肆意玩潇洒,我虽然仍旧无法适应寡淡的生活,但既然选择了,早已想好了得失,虽然现实很单纯,生活却很实际,我在日本多年已经适应了稳定安逸的生活,只有刚出国的时候有饥渴感,后来工作稳定,也失去了动力,到加拿大一看,又给自己上了一课,想到革命仍未成功,小车不倒还得继续推。所以这一年所有的时间,几乎除了睡觉、吃饭都在工作,真有“春蚕到死丝方尽”的感觉,就是希望过渡时期,能够财政自由,不再为五斗米折腰,相比于加拿大,在日本还是有工作和收入上的绝对优势。因为忙碌的没有时间消费,没有体力挥霍,也没有心情奢侈,倒是为到加拿大的生活多奠定了一点基础。1998年一月,我带着坦然,离开了工作九年的日本,开始了加拿大平淡,自由,悠闲而真实的生活。
刚开始虽然需要适应这寡淡的生活,但来到这里总还是有落地生根的感觉,加拿大是一个多民族国家,没有一家独大的傲慢和偏见,也没有那么明显的难以渗入的尴尬,加上民风淳朴,贫富差别均衡,与其他的留学生和新移民相比,自己至少衣食无忧,老公也找到了工作,让我心里踏实了很多。当时,就想着快点蹲完移民监再做其他打算,如果没有合适的工作也可返回日本,因为我并没有辞职,只是向医院提出停薪留职,去加拿大进修,因为大学医院有这个规定,可以保留两年的职位,让出国留学的医生去提高自己。所以我也没有找工作的压力。
我们两人租赁的两室一厅的公寓,家具是人家捐赠的旧家具,沙发只花了20块钱。与日本相比房租实在太便宜,享受寂寞的同时就先享受舒适宽敞,与日本相比,就觉得那个厅好像篮球场,终于可以在自己的领地里随意逍遥了。楼内有好几家中国同胞,大家在一起吃吃喝喝,也让寂寞和孤独减少很多,只是当时周围的中国人都是在创业阶段,好多人都在读书,新移民也都是白手起家,为了温饱都是满脑子作业,所以,当时既要适应人烟稀薄的寡淡,又要适应与周围人群的协调,还要调整自己的心态,入乡随俗生根发芽也是必须要做的功课。现在想起来还真是佩服自己的勇气和魄力,只因为年轻才可以从容不迫,才可以不屑过往的繁华,毅然决然的投身这个生疏又充满未知的国度,只是认为还有重塑的资本。但也体会到了回归梦想的艰辛,和开启新的旅途之中的路漫漫,遥不可及和永无止境。
公寓内二手家具和摆设
由于日本的工作并没有辞掉,为了对医院有所交代,当务之急是要找个地方先安顿自己。到网上翻翻,看过一大批教授的材料后,就拿着简历到大学病理实验室找教授去了,准备挨个敲门,利用点年轻和女生的颜值,总能找到好说话的男教授,有点投机取巧的味道。第一个见面的是一个半大老头,老教授特别和蔼可亲,看了我的简历之后特别惊讶,问我:“为什么不做病理医生来加拿大?”我就对他说:”到国外学习是提升自己的机会,将来回日本就有更好的背景”。这其实是真话,只不过并完全不是我当时的真正目的。
他可能对我能登门造访感到友好,也许是对我印象不错,还有可能闲着没事做。并没有敷衍的打发我走,让我坐下来聊天。看到有机会,我马上就对他说:“你是我第一个想拜访的教授,看了你的研究方向很感兴趣,很希望有机会能在你这里学习”。他对我说:”我要退休了,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了。还问我:”你这么年轻,要不要读学位? 我可以引荐其它的教授。” 我就实话对他说:“我想找一个能跟我专业接近的实验室,学点新技术,两年以后,也许还会回日本继续工作,需要这个期间的推荐信。我还对他说:“不用担心有没有收入,我只是想找一个学习的机会。”
我的表现应该是让他确信,我真的需要帮助。他就带我去见了一个医学院77级毕业的中国人,委托她帮助我,看哪有适合我的位置。她就把我介绍到分子生物学中心,和博士后一起做PCR,检测结核杆菌的DNA。这些实验跟病理学的检测大同小异,对我来说并不生疏。周围都是国内来的精英,都是新三届的毕业生,所以没有融合上的困难,都是很随和热情的人,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从来都有责无旁贷,所以,工作上没压力,也很自由。就这样,我只敲了一个门就把自己安顿下来了。
那时候正赶上美国股市科技股一日升天,无知者无畏,尽管什么什么也不懂,就看电视里哪个股票跌成红色就买,等着涨上去就卖,3个月挣了10万美金,觉得自己是股神似的飘飘然,但也不想在精英堆里格格不入,被别人看成不学无术,还是认真勤恳的工作。后来实验室教授看我不给钱也按时按点地来去,就聘用了我。当时还有点不屑每个月那点碎银子,还没有我挂一单的钱多,而且并不轻松,还绑架了自由。觉得工作是挣钱最少的事情,但我需要这份荣誉,这是我能力的体现,我不拿钱整日晃在精英堆里,也觉得有点不自在。而且能进实验室工作,其实也并不容易。只是我的运气好才不以为然。后来朋友向我取经,也去试,但都没成功。
但悲剧就从这里开始了。到2000年股市开始崩盘了,我当时做实验出不去,也没有时间看电脑,回家之后打开电脑快吐血了,一天就跌掉6万美元,白花花的银子付之东流了。想再等等稍微回来点就卖掉,又等了一天,还在下跌,到第3天,到了我忍耐的极限,在利润只剩下2000块钱的时候止损清仓了,一场闹剧拉下了帷幕。后悔去上班,如果不上班这种事情不会发生。
从这以后,股市自由落体,惨不忍睹,第一次感到股市是屠宰场,庆幸自己在危急关头的果断决定。这第一桶金,是辛勤劳动的血汗钱,一定要保存胜利成果。如果不套现,一年以后全部清零。我是股市里毫无疑问的分母,绝不可能有能力与大鳄们肉搏,还是老老实实的经营自己看得到的一亩三分地,兢兢业业的干点正事,那些虚无缥缈的生活原本不属于我,代价太沉重,教训太刻骨。
可是,股市的那种诱惑真的很难抵御,胜利的喜悦太甜蜜了,让人念念不忘,很快就把失败的悲惨置之脑后,我又开始进入股市炒作,觉得自己长了见识,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,但是事实就是:如果有贪婪和恐惧,会在一个地方反复跌倒。我频繁地买入卖出,追高杀跌,心态也变得焦躁和慌乱,操作越多,损失越多,忍无可忍之时,我决定彻底退出了,但慌乱之中,我把卖单错放了买单,以为已经全部清空,但是实际有更多的股票在手里。
没有股票的感觉真好,踏踏实实的过了一个多月。有一天我在整理账户时看到账户多出了几万美金,吓了一跳,看到还有股票在手里吓得赶快全部卖掉,好后怕,这个期间正好是一波反弹,如果持续下跌,我就彻底的破产了。感谢上苍保佑,让我在适当的机会犯了适当的错误。从这以后我真的金盆洗手了,在豪赌面前只有胜负,我没有把握永保不败之地。
转眼间,春天如期而至,霎那间就褪去了银装素裹,一扫那寒风凛冽和北风呼啸的暴虐,张开一张山水峥嵘,秀美绚丽的画卷。万物复苏百鸟争鸣,大地吐绿树木抽芽,让冬日里那沉闷和寂寞瞬间逝去,蓝天碧水别有洞天,伴随着明媚的阳光,让人心情明亮和愉悦,好感倍增。
每当早晨在街区信步漫游,呼吸着湿润和香甜的空气,迎着随处可见的园庭美景,待放的花儿压满枝头,衬托着原汁原味的古朴建筑。信手拈来百姓家的屋旁街角也是精美典雅,脱俗清新,在大自然的笼罩下安宁的展现美丽和平和。在这个冬夏分明的国度里,冬天的漫长虽让我们无可奈何,但春夏的美丽和舒适让我身心愉悦,让我有时间去欣赏和光顾随处可见的美好,去拥抱大自然享受这等待后的惊喜!
春天的房前屋角
美丽的夏天是人间天堂,僻静的街道笼罩着深沉和优雅,幽静之中缕缕的清风徐徐,细雨潺潺,鲜花怒放,献媚招展。绽放的花卉挑逗着路人,眉目传情的让人心动,缕缕的幽香沁心沁肺,让人陶醉和深陷其中。富贵的牡丹,华丽的玫瑰,娇艳的芍药,柔美的百合,都争相恐后的尽显羞涩和妩媚,花雨飘飘,鸟儿喳喳,松鼠顽劣,鲤鱼翻滚,兔兔蹦跳,野鸭戏水,都是触手可及的迷人景色,是大自然赋予我们唯美的绝唱,若影若幻的让你怀疑是否真正生活在人间?此时,心中的爱意油然心中,这些美景让我移情别恋。
夏天的大瀑布
秋天更是美如仙境,一张张油画尽显眼前,漫山红遍层林尽染,绚丽热烈和煦温暖。白桦树的金色,星星点点的镶嵌其中,绝佳的点缀着背景,让景色浑然一体,美轮美奂,更加衬托出秋色的大气和庄严。虽尽显五彩缤纷,但没有花哨和张扬,让人身在其中感受着激动和悠然,不用刻意去发现,它们都是惟妙惟肖的画卷。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了这里,贪婪的享受着它的美和大自然。
秋天的校园
长期以来一直都超负荷运转,始终没有得到喘息和保养,当进入慢节奏时,就出现了适应失常。本来是想休养生息,但身体的变化却让人措不及防,以前的亚健康的警报也一反常态的一一拉响。胸闷气短,心律失常,失眠头痛食欲不良,持续的腹痛也让心力交瘁倍感煎熬。有一天我突然昏倒,就像进入到一条隧道,觉得全身都酥酥的,在隧道中飘来飘去,面前漆黑一团,但很舒服,身体轻飘飘,没有疼痛,可能这就是灵魂出窍的感觉吧?
醒来后,浑身无力腹痛如刀绞,我自己清楚这是不寻常的信号,我有卵巢囊肿多年,这种突然的休克一定是肿瘤破裂出血所致,必须马上救治,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。马上叫了救护车,正赶上老公也在家,风驰电掣的把我送的医院,避免了死亡。
加拿大是一个高税收高福利的国家,福利好,人文关怀也无可挑剔,看病,住院,手术,吃饭都享受着免费的待遇,医生也和蔼亲切。但制度的呆板和循规蹈矩,加上医疗机构的比例和严格控制的医生人数,看病难检查难一直让人操碎了心。有一次我指甲连同皮肤被椅子上的铁片划开,流了好多血,去看急诊居然等了8个小时。后来乳腺炎在急诊室呆了一夜也没看成,特别抓狂。看专科医生预约最少一个月,最多要等待一年。但经历了20多年今天,现在的状态得到了大幅改善,我们新移民的孩子好多都当了医生,也为医学的繁荣做出了贡献。
手术前在急诊室等待检查。因没有专科医生,都是诊所里的医生到医院轮流值班,一个男医生上来就给我做内诊,腹腔出血后,压迫腹部的疼痛,超乎了人的忍耐极限。我自己干过妇产科,就对医生说可以给我做个超声波就可以确认有没有出血?但我的意见显然没有被采纳,仍旧被检查,我就像杀猪一样大叫,要是让我当地下党,这么疼的酷刑,马上就选择叛变。
这种水平实在让人不敢恭维,他查了半天他也没看出所以然,随即拉着我去做X光,护士刚扶我站起来,我眼前一黑就又昏死过去,他们马上把我送到病房,联系我的妇产科医生,妇产科医生马上要求做超声波,看到盆腔中好多血,立即紧急手术,才把我从死亡线上抢救出来。幸运的是,我的出血量不是太大,如果是那种更大的出血,这种医生的延误和诊断,我必死无疑。
这次与死亡的擦肩而过,深感生命的脆弱,也更加珍视生命的宝贵,只有活着才可享有所想,享有所望,自己身体长期透支,游离在崩溃的边缘,不能继续的损耗下去,如果就这样把自己交代了,实在是亲者痛,仇者快,自己还没来得及享受劳动成果,如果现在撒手人寰,不正是应了那句话:“花着你的钱,住着你的房,搂着别的女人,睡着你的床。”实在是死不瞑目,绝不能让这种悲剧上演。所以当机立断地辞去了日本的工作,给自己断了后路,准备让自己好好保养,也享受一下生活的滋味。因为不回去了,也就没有必要约束自己了。
住了几个月的公寓,我们买了第一栋房子,很小,但很诗情画意。院子里开满鲜花,背面小河潺潺流水,林荫小路与原始的树木交错并行,春天野韭菜和蕨菜遍地,夏天的野花覆盖,散发着浓郁的幽香。清晨和傍晚,带着两条心爱的狗狗漫步其中,听着青蛙的声鸣和鸟儿的啼叫让心情舒畅和透亮,享受着大自然的环绕,体验着放松和自由。
在这种轻松的生活中,我的身体也渐渐康复,心情也恢复到以前不多有的舒缓。对生活而言,加拿大是个理想的地方,虽然好山好水好寂寞,但物价平和,没有攀比,人与人之间没有交往的压力,不用刻意的约束自己活成别人喜欢的样子。我们的车和房子也没有贷款,衣食住行没有很大的开销,生活很踏实、恬静,在这种生活环境中,也让自己对未来的焦虑得以慢慢平复。自己当初的奋斗,终极目标也就是需要一个稳定,安逸和自由的生活而已,只要不好高骛远,这种生活其实就在身边。
自己多年来一直是在拿健康赌博,从来都没有机会照顾自己的爱好和需要,终于有机会蜗居在自己的小家中,听听音乐,看看书,养养花,不用为财迷油盐着急,也可以素面朝天,带着鼻妞,粘着眼屎随便出入,没有人会在意你,只要你自己没有心理障碍,弄成什么样也没人会大惊小怪,因为这是一个包容度很高的国家。所以,充分的享受自由和用心照顾的生活,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,即新鲜也很享受。
突然发现,自己对胸无大志竟然豪无抵触,适应这种平淡无奇的生活也毫无阻力,如果不留恋过往的繁华,不拒绝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其实也很潇洒。
放松和安逸总能创造奇迹,在平静和悠闲的环境中,身体的机能也逐渐旺盛,我这颗干枯的铁树开花了,在毫无不适和无任何反应的进程中孕育女儿。许多年来。自己忙着生存,关注着奋斗,从未用心浇灌自己的这块贫瘠的土地,长期荒芜,怠于播种致使多年颗粒无收。到加拿大之后生活安定,但太冷清了。家里从小孩子多,热闹非凡,长大之后也都是互相牵挂,喜欢大家庭的感觉,如今,万事俱备却不见东风。
俺企图把责任嫁祸给种子,可是种子正当年,身强力壮,英气勃发毫不示弱,居然提出可以另备几块试验田用作对照组,给点颜色瞧瞧,并信誓旦旦的告知绝对不会让俺失望,哈哈,厉害。特别羡慕把内衣放到洗衣机里一起洗洗,都有机会中标的人,所以,当这块荒芜了17年以后的土地再度生根开花时,喜极而泣。
35岁就算高龄,要做多项检查,3个月按例去医院做血液检查,居然是“唐氏综合征”阳性,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,让我陷入绝境之中。但老公无论如何都不信,说是弄错了。就赶紧联系专科医生进行相谈,提议做羊水穿刺,要预约等一个星期到外地的专科医院去做。这一个星期如坐针毡,想着种种后果,自己吓唬自己,如果是兔唇或其他的心脏畸形我会毫不犹豫的继续下去,可是,唐氏的孩子,那是无尽的牵挂。
那些天夜不能寐,我们大眼瞪小眼,谁都不想先提起即将发生的一切。终于等到了穿刺结果,当护士告诉我一切正常,是女儿时,老公老泪纵横,还是年轻的美女有竞争力。后来听家庭医生说,血液检查有很高的假阳性,所以,人家不检查就盲目生的孩子,个个健康,我却虚惊一场。
这是奋斗以后最得意的作品,与女儿相比,财富和荣耀都不值一提。能为奋斗而搁置的义务得以偿还,能让独生子女将来有亲人的陪伴,能为不享受计划生育而振奋,更是作为移民对加拿大的繁荣昌盛做出了贡献。加拿大非常重视人的价值,我们免费的享受单间的病房,免费提供我和老公食宿,医护的体贴周到,充分体会到了人文关怀和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。
有了女儿之后,在激素的作用下,一甩半死不活的样子,体力大增。因为与国内不同,没有家人的簇拥,也没有被守护和照顾的兴师动众,产后3天就自己开车到医院检查拆线,老公要上班,能帮到的很有限。也许是生活的紧张忙碌,忽略了自己的感受,转移了对自己身体的过度关注,也许是幸福占满了母亲的整个空间,顽固的头痛和心脏的不适竟奇迹般地全部消失。最重要的是,睡眠前所未有的好,那种能睡觉的幸福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。
有了女儿之后,房子突然就显得更加窄小,到处都塞满了玩具和摆设,不得不重新考虑今后的规划。在看过几十个房子之后买了比以前大,是好学区的房子,在女儿8个月的时候,搬进了我们都喜欢的新家。
我小时候是在托儿所长大,上学前一直是全托,基本上是父母健在的孤儿。每到星期六老早就把自己收拾好,把馒头放到嘴里然后出去吐出来,用纸包好等我妈来接我的时候送给她。这是我唯一能够讨好的礼物,就是希望她们能早点来接我,因为我总是托儿所最后被接走的那个,特别害怕老师气急败坏的眼光。每到星期一的早上总是装病,到幼儿园门口大哭大闹不肯进去,即便撒泼、打滚、坐地炮,仍旧逃脱不掉被连扯带拽拖着进去,然后又是漫长的一个星期。
老师们的怠慢、惩罚、忽视和孤独,让心理发育受到伤害,那种时时的缺乏信任,敏感,焦虑和抑郁长期在生活中陪伴,心灵的阴影让我终生都时不时的受到困惑。特别羡慕那些妈妈不上班的同学,不用上托儿所,每天回家都有热饭等待和温暖。就连插队时,我都羡慕农村的孩子,有妈妈全天候的陪伴。
在孩子成长过程中,“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”。是最踏实的守护,也是情感最紧密的衔接。我们这一代,尤其是出国的人,在那艰苦奋斗的时期,牺牲的是家庭,怠慢的是孩子,那虽然是无奈之举,却留下了无法弥补的遗憾和内疚。如今,有条件也有能力让自己的孩子有更好的生活,是老天给我们一次弥补的机会,不能给自己留下遗憾。
当时还担心女儿不在英语家庭,上学会有交流困难,一岁多送去幼儿园,但她不吃不喝不睡,每次去接她都拿着自己的小毯子蹲在墙角,送她回家总抓耳挠腮地坐立不安,老公在班上也不停的电话询问,让生活变得焦虑和烦躁,只上了一个星期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煎熬,只好到两岁送女儿去了私校,在那里一个老师只教3个孩子,以玩为主边学边玩,女儿终于卸下抵触,融入到集体之中。
幸福有很多版本,可以选择事业成功的喜悦,也可以选择陪伴孩子的快乐,都是有幸福的模样。我们忙碌奋斗,享受着成功喜悦的同时,也有被子女需要的自豪。朋友们有时也会说:“孩子生到你家真幸福。”女儿也会说:“我很幸运有你们。”但我更觉得是我们的幸运,有女儿的陪伴,让我们重新的焕发青春,跟随她的步伐,完善自己一起成长,学会了为人父母的责任和担当,也学会了忍耐和坚强。虽然也有时时的烦恼,但每一步的成长都给我们带来喜悦和惊喜,心怀感恩和感激,让生活充满温馨和希望。
刚到日本时跟日本人聊天,他们说:“我太太在家里工作,在家里很辛苦”,真是很体谅和人性化的说法。原来在中国的时候就觉得全职妈妈比起职业妇女要轻松很多,职业妇女在工作的同时仍要承担生儿育女,照顾家庭的重担。但自己上岗之后才有了真正的体会,这实在是一份事业,要有十八般的武艺样样傍身才能胜任。司机、厨师、医生、护士、管家、陪练、勤杂工、园丁、银行等等,每一件事都必须挖掘出身上每一分潜力和力气,动员起身上每一个细胞,无论多苦多累都不能逃避。
有了女儿之后,让心理年龄一直停留在40多岁。孩子同学的家长都很年轻,一起玩的朋友也都朝气蓬勃,自己也要打起精神,心理上一直没有冒充年轻妈妈的障碍。每到过生日的时候,照照镜子仔细的把自己的年龄重温一下。但心里总有抵触情绪,总是觉得这个年龄不是我,能忘记自己的年龄,继续装嫩,这可能就是最大的福利吧?
陪伴孩子成长,有喜悦也有更多的付出。十几年如一日,呕心沥血,废寝忘食,烈日下的等待,狂风暴雪的出行,迎着暴雨,踏着寒冰,披着晨曦,裹着夜星日复一日地接送孩子上学,学钢琴、小提琴,跳舞,画画,体操,滑冰,游泳打网球,长途跋涉,跨国参加各种比赛,迎接各种挑战的同时,学会分享胜利的喜悦,消化失败的教训,虽辛苦和劳累,但乐在其中。在这里,有那么多的设施和完善的服务系统,可以去实现我们儿时梦寐以求而无法实现的梦想,能在这么好的条件下,尽情的让女儿体验和挑战,也算是我们爱心的馈赠,因为健康和快乐,永远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。
有苗就不愁长,女儿今年要上大学了,一个聪明健康,多才多艺,阳光独立的身影,即将迈进大学的校门,看到亭亭玉立,青春靓丽的她,感叹时间奔腾,不经意间,已经匆匆走过了18年。前边的路虽需要她自己去走,但是我们一路的扶持和关爱定会在她的生命中留下永久的纪念。